冷。

　　从头到脚都很冷。

　　睡梦中的路潇微微皱着眉，仿佛回到了六年前她在付云川楼下等待的那段时间，寒风细雪都往她身上招呼。

　　路潇睡眠中的潜意识告诉自己，那时候是十二月，可现在是夏天；那时候付云川吻了她，把她带到他的公寓，用温热的毛巾细细地给她擦脸。但现在的付云川是上市公司的总裁；那时候的他们和衣躺在床上，因为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恋爱，都沉浸在甜蜜和兴奋中。他们把对方不曾参与的二十年都和盘托出，最后还是付云川轻轻哼着歌，哄着她入睡。可是是现在，她早就失去了付云川。

　　猛地睁开眼睛，宿醉后的头痛接踵而来。路潇按着太阳穴，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适应。房间里的空调温度开到了最低，被子早就掉到了床下，怪不得这么冷。唯一给她提供点温度的，是她薄薄的睡裙，和，付云川外套？！

　　她居然抱着一件脏外套睡觉！反应过来后，她立刻把脏外套嫌弃地扔到了地上。要是程清子把她昨晚死抱着这件外套不撒手的样子告诉她，她一定会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关了空调，潦草地收拾了一下床，再把脏衣服顺手地丢进阳台上的洗衣机里，路潇就走去卫生间洗漱。

　　现在是十点钟，程清子已经去上班了，她在一家新媒体公司的宣传部就职，负责文案编辑，朝九晚六，时间没有路潇这般灵活。

　　昨天晚上那些一片狼藉的场景早就被程清子收拾干净了，粥在锅里温着还冒着丝丝热气。冰箱上贴了一张新的便利贴，是程清子写的：粥要喝光光，果汁也要记得带上，你要是敢浪费我就揍死你！

　　一切的宁静和温柔都让路潇觉得心头暖暖的。去想什么男人，好闺蜜她不香吗？

　　匆匆吃好早饭，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路潇就踩着共享单车往杂志社赶。毕竟，时间灵活不代表不用上班。

　　“早啊潇姐。”

　　“潇潇早啊。”

　　……

　　路潇到杂志社已经十一点了，正在工作的一群人见她来了，都很有礼貌地和她们的艺术总监打招呼，路潇也都回以微笑。没等到走进办公室，就听见一个特别突兀的声音：

　　“你们可别说早了，这都几点了。人家路总监嘴上没说什么，心里指不定觉得臊得慌。”苏桐的声音就像她的妆容一样，热情又奔放，和古装剧里妓院的老鸨有几分相似。当然，路潇只是在心里这么想着。

　　职场如战场，总会有人和自己不对付。路潇平时待人和善，有能力却不露锋芒，底下的人都愿意和她一起，不论是工作还是玩。但这不妨碍苏桐成为她的死对头。苏桐是是S&T的执行主编，能力也是数一数二，作风张扬，和路潇刚好相反。

　　这一次苏桐因为没能和主编一起去采访LF，她早就气得要死，就等着路潇回来撒撒气。不过这姐们儿也是真性情，每次都把嫉妒和厌恶写在脸上，深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苏主编肯定听说过一个成语叫笨鸟先飞，我今天才发现这个词配你真的很合适。”

　　“欸，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苏桐“你”了半天都没想出词来怼回去，就被路潇关在了办公室门外，众人哄堂大笑，被苏桐吼了一句：

　　“笑什么笑你们？还有脸笑，笨鸟先飞也有你们一份！”

　　笑声戛然而止。

　　打开电脑，路潇很快进入工作状态，就是会忍不住在付云川的照片上多停留几秒钟。两个小时后，一片关于付云川的报导就出来了，期间又修改了几次，等交到林曼手上，已经是快到下班时间了。有没有夹带私人感情这一点很难说，至少林曼看着是很满意。眼睛盯着屏幕，嘴巴差点列到后脑勺，仿佛眼前的就是一大把钞票，还是美金。

　　最重要的部分完成了，后续工作的进展更是顺利。一个星期都不要，S&T打着“独家报道”旗号的杂志就在市场上上架了。结果和预期的想的一样，上架不到三天，就被抢光了，后期又加印十万本，才得以供应需求。这个小破杂志社因为一个对LF总裁的独家采访，终于在业界扬眉吐气了一把。

　　当然，利益是相互的。因为LF总裁的首次露面，使得他们的股票都上升了几个点，旗下的女性产品供不应求，还有许多人在LF的官网上留言，纷纷询问LF的入职条件，要给总裁生猴子。

　　赵牧北看到这样的局面，感慨万千——如今真是看脸时代了！他拿着到手的杂志去找付云川，以他以往对付云川的了解，人向来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所以他打算拿过去让付云川开开眼，却没料到一进门，付云川已经捧着一本，看得津津有味。

　　“哟！还真的难得见付总裁自恋一回。”赵牧北整个人随意地摊在沙发上，心生一计，“付云川，现在那些杂志社天天来咱们这争着抢着要采访你，不如你就多接几个采访，这样咱们下个季度电商平台的宣传费都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