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付云川一口回绝。

　　“为什么？”本就是半开玩笑，可赵牧北习惯性地接了一句。

　　“别人写的都不好。”语气认真。

　　“啥？这种文章不都是拿钱办事，有什么好与不好的。”

　　“她不一样。”带着点小骄傲。

　　“她是谁？”

　　付云川回应了一个假笑，指了指门口的方向，意思让赵老妈子赶紧出去。

　　赵牧北疑惑，但也不傻，他翻开杂志，自然而然就看到了路潇的名字。他在心里默念了几遍，熟悉的感觉让他确定，一定在哪里见过或是听过这个名字。

　　路潇和别人不一样，这一点付云川六年前就知道。他的小太阳虽然爱钱，却不会因为钱而违背自己初衷。

　　时间重新回到到六年前，他和路潇确定关系的第二天。路潇肿着眼睛起来，不是周末，路潇早上还有课，她作为一个学生，最先考虑地不是回学校上课，而是怎么杀回杂志社。付云川看着她一脸脏话的样子，心想：好了，费劲口舌说了那么多宽慰路潇的话全都白说了。

　　昨晚他小心翼翼地握住了路潇了手。

　　吻是冲动的，他不想看路潇哭，不想听她一直说对不起。牵手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生涩，忐忑，面对着人生中第一次的爱情，看着眼前的女孩，心里紧张到不行。特别是听到路潇淡淡地说着她的父母在她五岁那年就出车祸去世了后，更是心疼不已。

　　自他们认知，还是第一次，付云川说的多，路潇听得多。路潇曾经的辉煌事迹早就在之前就和付云川炫耀地差不多了，但付云川的过去路潇却不知道。付云川不打算隐瞒分毫，此刻的安稳让他足够平静地面对过去。

　　他告诉路潇自他有记忆的时候就有的大房子，有管家，有照顾他的阿姨，却仍然空荡荡的。很多时候，他在电视上看到沈如絮的次数比他在家里看到的次数多。那时候他不懂事，会哭，会闹，吵着要爸爸妈妈，一个小鬼把一屋子人折腾的气喘吁吁。

　　不过任凭他怎么闹，那群人从来都不抱怨，一半原因是职责所在，还有一半是可怜他。

　　后来他渐渐长大，就不再闹了。成绩优异，话虽然少了但从不惹事，让照顾他的那群人都松了口气，所有人都觉得他懂事了，沈如絮甚至还觉得自己这种不管不顾的方式很有用。其实并不是。

　　当幼儿园的小朋友说他有娘生没爹养，编歌嘲笑他的时候，没人告诉他该如何反击；在他读小学时，因为成绩好又生的文静被老师偏爱，却遭到同学嫉妒，被堵在墙角的时候，没人告诉他该如何逃脱；在他初中时，很多男生和女生都爱围着他转，当他以为终于可以收获友情，毫无保留地奉上真心，结果来得到的是欺骗，男生喜欢他的钱，女生爱他的长相和声音，那时候没有人告诉他该怎么拾起破碎的心……

　　付云川说起这些往事的时候，内心早就毫无波澜。倒是路潇，都快哭懵了。本来是拘谨地躺在床上，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双手圈住付云川，把他紧紧地抱住。一边哭还一边说着：我为什么没有早点遇见你。

　　路潇虽然没有爸爸妈妈，但是她有疼爱自己的姥姥，还有一群和她一起成长的朋友，她不孤单。但是付云川呢，她仿佛看到了那些描述的场景中，付云川孤单的身影。

　　他看路潇都哭傻了，哪里还敢继续说下去，费劲地挣脱了路潇的手臂，顺势地将她搂在怀中，一本正经地说话逗路潇，“我才不想早点遇到你，你太烦人了，我还想安静地过几年呢。”

　　果然，抹眼泪的某人立刻停了手里的动作，用头拱开了付云川，自己滚到了床的最边缘，还卷走了所有的被子。付云川无奈地追过去，从背后抱着路潇，下巴正好磕着路潇毛茸茸的脑袋。

　　当然不是这样啊！他的心灵肆意生长，在无数次失望后长出来一朵无色的玫瑰，是路潇走进了他心上，为他心上的玫瑰染上了鲜艳的颜色。他不愿意早点遇到路潇，因为在遇到路潇后，他开始讨厌之前的自己。自己都讨厌的样子，怎么能让路潇看到呢。

　　“别傻乎乎地去杂志社理论，听到没有。”

　　“哼！”

　　“我不怪他们，更不怪你。”

　　“哼！”

　　“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

　　路潇瘪着嘴，像小动物一样动动身体找了一个舒服躺着，头发蹭的付云川痒痒的。

　　他唱的一首古老的美国乡村音乐，从一部外国电影里看到的，一个单身父亲在幽暗的灯光下哄着一双儿女入睡的场景。他不会把这个场景告诉路潇，否者路潇肯定觉得自己被占便宜了。如果路潇问他，他会告诉路潇这是一首陪了他很久的歌，现在他把歌送给她，还附带一个愿意为她一直唱歌的人。

　　床头的台灯一直开着，直到天亮，温馨的一夜过后，丝毫没有削减路潇对杂志社的恨意，所以才有了之前要杀回杂志社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