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学校要求的，是我自愿的。”他不在说下去。

　　沈如絮心有疑惑，看付云川不想说就不再继续问，“要不要在家多住几天？下周我就要去参加挪威的音乐节，有一阵子回不来。”

　　这样理所当然的语气让付云川很厌恶，要是按往常他肯定会说：你在或不在，我都不想待在这儿。但是今天他却是沉默着表示同意。

　　他不想回学校，路潇好几天不来找他，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之前，不对，还不如之前。现在他的形象渐渐友好，这也代表着他得面对着之前无须面对的麻烦事儿来维持这该死的形象。全都怪路潇！这般孩子气地想着，付云川竟觉得有些委屈。

　　一直在家呆了四天，直到第五天下午他才慢慢动身往学校去，正赶上消息被曝出，付云川所幸关了手机，眼不见心不烦。

　　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在公路上平缓地行使着，暖气适当，遮光性能也很好。这是一个很适合睡觉的环境，但是付云川怎么也睡不着，他看着窗外流动的风景出神。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到他家的小少爷，轻声道：“少爷，睡一会儿吧，还有好长一段路呢。别管那些网上的消息，都别管，时间久了，人们自然就会忘了。”他知道小少爷是一个不愿受大众关注的性格，更不要提像“私生子”这样并不风光的报导。夫人常常对小少爷的喜乐不敏感，他们这些照顾着的，看着小少爷长大的人还是很清楚的。

　　“魏大叔，我不是因为这个。”他依旧执着地看着窗外，直到玻璃窗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付云川伸出手指，一笔一划地在窗上写下了两个字——“路”字十三画，“潇”字十四画。

　　十二月，N城的初雪悄然而至。

　　等终于到了付云川在冬青大学附近的公寓，天色依旧全部暗下。

　　雪刚下没多久，细碎而零星，地上湿漉漉的还没有堆积，夜色中不容易看清，比起雪花，更像是没有重量的雨滴。等付云川走到了明亮一点的地方就会好辨认很多，比如在有路灯的地方，就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缤纷雪景。

　　男孩无心看雪，只是路灯之下有一个他熟悉的身影。

　　“路，潇？”付云川试探地朝着那个不断跺脚取暖的背影轻轻地唤了一声，那个身影惊了一下，立刻转了过来，两只小手原本是放在嘴边哈着气，在看到付云川之后就乖乖地放下了，满眼的情绪，有歉意，有委屈，仿佛在下一秒就要溢出来了。

　　确定是路潇后，付云川大步跑向她，路潇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眼泪顺着干涸的泪痕扑簌簌地往下掉，一连十几句对不起，让听着的人心疼不已。

　　付云川抬手想拭去路潇脸上的泪珠，还是被她躲开了，她甚至不敢直视付云川的眼睛、在等付云川的这段时间里，路潇早就把道歉的话在心里重复了无数遍，此刻人就在她眼前，她却嘴笨起来了，话大都说的词不达意：

　　“我真的，真的，真的，不知道，我以为你…呜呜呜，杂志社那群狗东西不是人，他们先斩后奏，根本就没有经过我同意，就把我写的报导给拿去了，呜呜呜我钱都没拿到啊呜呜呜……”

　　“别说了。”付云川看见路潇的脸上已经有了冻伤的痕迹，眼睛通红，哭的话都说的断断续续，哪里还有心听她讲的有的没的。

　　“我对不起你付云川，对不起呜呜呜…我就是个傻瓜，一直卖你，占你便宜，还帮他们数钱，我也不是好东西呜呜呜…”

　　“不准再说了！”

　　“我要说，我有罪，我都想好了，明天就去报社，找到那个狗主编，和他们同归于……”

　　突然，在意料之外，付云川双手轻轻捧着路潇的脸，一个霸道又绵长的吻落下，把路潇所有的委屈和泪水全部都接住了。

　　世界安静了，路潇先是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只当是在做梦，而后在美梦中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司机刚把行李拿下车，恰好看了这一幕。凌乱了足足两秒钟，就立刻连滚带爬地回到了车上，颤抖的手按了好几下，才拨通了电话。

　　“夫、夫人，您猜的果然没错，少爷他，他真的恋爱了！”

　　那头的沈如絮颇为得意，虽然她对自己儿子的情绪不是很敏感，但是作为母亲的第六感还是很准的。

　　等到路潇的脸渐渐感觉到了付云川手上的暖意，意识也渐渐清醒，自己等了这么久，从天亮到天黑，是为了向付云川道歉的，现在是什么情况？她猛地把付云川推开，这猛地一使劲，不幸被口水给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

　　付云川还没从刚才的吻缓过神来，就看到路潇咳嗽得直不起腰来。他赶忙拍着路潇的后背，动作轻柔，嘴上不饶人：“这么激动，不至于吧？”

　　这话叫咳嗽的人又羞又恼，等气顺过来了就往后退了好几步，用一双湿润的眼睛瞪着付云川。这一次付云川怎么可能让她轻易地逃跑，他勾住了路潇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拉。

　　路潇的身上仍然带着寒意，被付云川用体温裹紧。

　　“傻瓜，我不怪你。”那是一句比雪色更动听的话——你这么好，我不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