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吧，周听澜，就这样吧。”

　　陈阁将身体蜷在床单里，侧着头看浅色的窗帘，或许是刚刚没有拉好，露了一条缝。

　　她侧着身子安静地躺着，慢慢等长夜过去，天际浮白。

　　周听澜也去看窗帘间那条缝，黯然沉默。这样长的夜，谁都没有再说话。

　　林线从深沉的黑变成灰，再变成青碧山水图中模糊的绿，随风过而翻滚。

　　他说：“陈阁，给我一个放弃你的理由。”

　　陈阁：“……”

　　“不然我会一直缠着你，东京也好，北京也好，缠到你老了、死了。”

　　陈阁说：“那女孩叫徐小月吧，照片我看了，我们的样貌确实有相似的地方，但你要清醒一点，我和她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我不是她的替身。”

　　周听澜打断她，极其认真：“我现在爱的人叫陈阁，她是这世间的独一无二。”

　　天色看上去又亮了一点。

　　陈阁说：“我应该告诉过你，你有时会让我想起我的罪恶，你就当放过我。”

　　周听澜说：“这不算。不管是那个和我一般大的强奸犯、林奕、林小馨，还是那个药厂公子，他们是死是活都是他们的事，你有什么罪？用得着负什么责任！连你自己都不放过自己，谁还会放过你！”

　　他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陈阁深吸了一口气。

　　她淡淡道：“那就是不喜欢，就这样而已。”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会慢慢努力成为那样的人。”

　　周听澜期待着答案，却被陈阁的一句话打散。

　　“和我同岁，家世清白的，心思单纯的。”她说，“这些够了吗？别再往我手机里装窃听组件了，你死缠烂打的样子真的不好看。”

　　周听澜抿紧了唇，女人若是狠起来，原来真的会致命。

　　家世清白，心思简单。

　　这些都是上天给的礼物，温馨的家庭才能养出单纯善良的孩子，上天无意眷顾他的，他这一生就算拼尽全力也不可能得到。

　　还有，恨不与之同岁。

　　周听澜愣了愣，眼里的光寂灭下去，他是被陈阁利用完便抛弃的残次品，心甘情愿被人骗了身骗了心，除了自己却找不出第二个人来责怪。

　　他微微颤着声，艰难地组合语言：“我知道了……就这样吧，项链还给我，我们再也没有瓜葛了。”

　　项链？灯塔项链！

　　陈阁摸了一下锁骨，那里空空荡荡。她从床头柜拿起包包翻找，记得明明是放到夹层里了，她将所有东西都倒出来，口红和纸巾散落一地，唯独没有那条项链。

　　不会是丢了吧？

　　她又重新翻了一遍，还是没有，周听澜叼了烟，没有点燃，静静地看着，等待她找完。

　　陈阁愧疚地说：“好像弄丢了，对不起，回国后我会赔给你。”

　　“不用赔了。”周听澜冷笑了一声，“我妈留给我的东西，你赔得起吗？”

　　陈阁说：“妈妈留给你的?可是当时你明明告诉我是买的，不然我一定不会收下……算了，总之对不起。”

　　“就这样吧，陈阁，也就到这样为止了。”

　　周听澜走出陈阁的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记得当时是霞光满天的黄昏，陈阁安静地坐着，他将项链小心扣好，她说的是“我会尽我所能照亮你”。

　　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用被子蒙着头，空调是二十度，吹在肌肤上微冷，他在不知不觉间早已染上她的坏毛病。

　　他关上空调，强制着自己戒掉。

　　周听澜用被子裹紧全身，翻来覆去许久，睡不着。

　　他坐起来，将烟点燃，垂着头将它吸完，情绪外涌，他将烟蒂扔到地上，狠狠踩了一脚。

　　“真他妈上瘾。”

　　烟已经灭了，空调也早已关了，他说的又能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