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没有意料，她愣了愣。

　　然后“切”了一声，转身继续走进下着雨的夜里。

　　周听澜在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她，两三米的距离，这个距离正好，能让她知道他在身后，也不至于太近显得亵渎了她。

　　二楼的走廊里灯光昏黄，陈阁将伞立在墙边，站在门口找钥匙。周听澜还是和她保持着几米的距离，侧着身子站在隔壁纹身店的门口，捂着嘴低低咳嗽。

　　声控灯灭了，他跺了跺脚，将它吵醒。

　　纹身师小哥今天没放吵人的CD，趴在沙发上，看起来心情怏怏。

　　看到周听澜，他从门里探出脑袋：“你们男女朋友吵架归吵架，编什么故事啊！要不是因为你们俩，我也不会被警察叔叔叫去喝茶！”

　　周听澜淡淡道：“消消气。”话没说完，他咳了两声。

　　“兄弟，你这病的不轻吧？”纹身师递了一支电子体温计过来。

　　“谢谢。”周听澜轻声道谢，从警局出来时便觉得有些头晕，此时头痛得更厉害，他靠着墙，将体温计放到腋下。

　　体温计取出来，纹身师小哥一把抢过去，惊呼一声：“卧槽！三十八度五！”

　　趁着陈阁没听见，周听澜连忙捂住这人的嘴。

　　“你要捂死我啊！”纹身师挣脱开，手指按在开关上，“再见！”

　　开关合上的瞬间，店里的灯和走廊里的声控灯同时灭掉，周听澜未来得及跺脚，陈阁已经打开了门。

　　她走进房间，没说什么，更没看他一眼，他站在原地，静静看她的手将门带上，等待“砰”的一声关门声响起，像枪声一样彻底处决他的希望。

　　那个声音却迟迟未响起。

　　门虚掩着，光线从门缝里透出长长的一条。他浑身淋透了，水鬼一样站在门口，泥泞不堪的鞋尖踏上地板又缩回来，他在门口脱了鞋再走进去。

　　陈阁坐在沙发上收拾行李箱里的衣服，拿了一件白色睡裙远远地抛过来。

　　周听澜接住那件睡裙，一时间不知所措，嗓子开始不舒服，他捂着口咳嗽了两声。

　　陈阁说：“浴室在你左手边，去洗澡。”

　　周听澜摇了摇头，将睡裙挂在手边的衣架上，说：“我说完事情就走。”

　　陈阁说：“能别再给我添乱了吗？”

　　她看上去憔悴了些，眼角眉梢有些疲惫的痕迹在里面。

　　周听澜默了默：“嗯，我再另想办法。”

　　他伸手去够门把手，却被陈阁在身后喊住：“我什么时候让你走了！三十八度五，从城南回城北，你是还嫌我欠的人命少吗？”

　　原来她说的添乱是这个意思。

　　他笑了，说：“我会长命百岁。”

　　“嘁。”陈阁又扔了一件睡裙过来，“去洗澡。”

　　周听澜接过裙子，现在是他有求于陈阁，他如果不去，她下一句一定是“你如果不去，事情就不用说了。”

　　他光着脚走进浴室，睡裙上残留着甜苦的巧克力香水味，花洒开着，热水兜头，在一片白茫茫的温热雾气里，那种甜苦的味道无孔不入，晕晕沉沉地逼他退到角落里。

　　周听澜走出来的时候，陈阁正坐在沙发上抱着药箱找感冒药，听到浴室门开的声音，她抬起头来，周听澜没穿她给的睡裙，身上湿哒哒地套着他自己的衣服。

　　她面无表情：“穿不下去吗？”

　　睡裙是宽松款，就算是周听澜穿也足够松垮。

　　周听澜把臂弯里的睡衣挂到衣架上，说：“我不穿女人的衣服。”

　　“过来把药喝了。”陈阁拧开一瓶矿泉水放到茶几上，怕他不喝，又补充道，“喝完再说是什么事。”

　　周听澜光着脚走过去，捏起胶囊放到嘴里，咕咚一声咽下去。心里不免有些想笑，眼前这个人还真是狡黠，除了下厨房，她学什么都快，不知什么时候就把威逼利诱练得炉火纯青。

　　放下矿泉水瓶，他轻轻咳了两声，问道：“我能说了吗？”

　　陈阁的眉头又蹙起来，看着他，他没用她的毛巾，头发都没擦，水滴顺着脸颊流下来。还没到开暖气的时候，深秋的晚上格外凉。

　　她说：“周听澜，你真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