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澜哥，你怎么会怀疑泽哥？大家这么多年兄弟……”

　　“兄弟也要查，谁也不能保证他没有嫌疑。”

　　“他害陈小姐？没道理啊。”

　　周听澜默了默：“他做事向来都是滴水不漏，没理由把那些绑匪都杀了，而且陆池的事也有蹊跷，老郑从来都不会违抗沈宬的命令。”

　　把人全都灭口，肯定是要隐藏什么。费尽心思遮掩起来的，往往是最见不得人的。

　　胖子那边紧张兮兮的：“澜哥，万一真的查出来……”

　　“没事，肯定有原因，我会和他私下谈。”

　　“嗯，我这边继续查。”

　　挂了电话，周听澜叹了口气。

　　陈阁穿好真丝睡衣，房间里的镜子郑越泽派人换了新的，睡衣还是后背镂空的设计，她照了照镜子，回头看到自己背上触目惊心的血痂。

　　她从小到大都会被人夸漂亮，也是爱美的人，后背上浅层的弹片划伤已经有愈合的趋势，只是皮肉里有黑色的火药嵌入，医生没办法完全清理干净，黑色的火药生长进皮肤里，像是符文。

　　陈阁拉上肩带，起身离开房间，敲开郑越泽的房门。

　　郑越泽来开门，笑道：“欢迎。”

　　陈阁抿着唇，走进房间里，看到玻璃花瓶里一支香槟色玫瑰。

　　她还没开口，郑越泽说：“这花叫‘第一夫人’，我妈以前喜欢。”

　　陈阁笑了笑，看出男人眼底划过的一丝哀伤，没有多问。走到花瓶前，拿起桌上的剪刀，她将花枝底部剪下一段。断口处本来是直直的切面，被她剪成了斜切面。

　　“这样剪，花能养得更长一些，不容易凋。”她将花朵又插回到玻璃瓶里，“郑先生，之前是我误会你了，抱歉，陆池的事能不能再告诉我一些？”

　　郑越泽没告诉陈阁，他更喜欢看美丽的事物一点一点凋落。

　　他说：“你想知道什么？”

　　“陆池这些年经历了什么？”

　　陈阁说话的时候语气沉稳，看得出受过良好的职业训练。郑越泽看着她的脸，目光不自觉又游移到她的脖颈和肩膀的连接处，那里有美好而流畅的弧度。早上他掐着她的脖子，想要置她于死地，红色的指痕尚未消去，她大大方方地展示出来，像是威慑，又表现得丝毫不在乎。

　　郑越泽说：“陈小姐不是应该更好奇是谁要不择手段地要你死吗？怎么问题里关心的都是别人？”

　　陈阁的目光看向地面：“想找出凶手，只要报警就好了，法律自然会惩罚他，但是如果还有什么被我遗漏了而见不到光，我一辈子都不会放过自己。”

　　郑越泽轻轻点头，英国绅士一般拉开椅子，请陈阁坐下。

　　他自己坐在对面，修长的腿交叠着。

　　“查过了，陆家那个小朋友没那么大本事，要杀你的另有其人。”

　　陈阁轻轻点头，在她意料之中。

　　郑越泽接着说：“至于宽恕自己的事，你还是太天真了，估计是在象牙塔里养得太好，陈小姐不会还以为，凭你一篇报道就能压垮一家大型药企？”

　　“你是说……四年前的案子另有隐情？陆氏夫妇跳海另有隐情？”

　　郑越泽没说话，点了烟，当是默认。

　　陈阁说：“我报错了信息吗？”

　　陈阁心底一片惶然，不可能，当年的证据是她亲手拍摄，又经历的重重审核，根本不可能出错。

　　郑越泽说：“你没报错，他们也不是冤枉的，陆氏夫妇的死，你顶多算个帮凶而已。只是你不明白，这世界上所有事都不是非黑即白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陈阁激动地站起来。

　　郑越泽仍然以沉默回她。

　　“郑先生，他们需要一个公道。”

　　郑越泽还是没说话，他将烟头烙在原木桌子上，香烟熄灭，留下小小的一圈印记。

　　陈阁说：“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我说过，别再查。”郑越泽说，“死人不需要公道，活人却要活着，如果你不想陆池被人灭口，就什么都别查。”

　　“如果我非要查下去呢？”

　　“要么我杀了你，要么会有人杀了陆池，不管是你死还是他死，幕后的人都会逍遥法外。”

　　“我……幕后的人是谁？”

　　“陈小姐先回去休息吧，我会安排人送你回国。”

　　陈阁背对着郑越泽，轻轻点了点头。他既然已经下了逐客令，就表示不会再告诉她什么信息。

　　大脑混乱得像一团浆糊，她又重组了一下郑越泽的话，没办法了解事件的全貌，管中窥豹，摆在她面前没有其他选择，又不甘心不再继续查下去。

　　出了门，她看到迎面走来的周听澜。

　　他和平常一样，高高仰着头，一副桀骜又有些欠打的样子。他也看到了陈阁，没有什么表情，只移开步子，贴着墙躲开她。

　　陈阁看着他的背影，黑色运动上衣上沾了些什么，像是还没和好的面。想到这些天他每顿饭都会做的馄饨，今天早上那一碗虽然郑越泽说是阿姨做的，可是味道还是熟悉的，以前在滨海，周听澜做的馄饨就是那样的味道。

　　只是突然觉得对不起他。

　　如果换一下性别，陈阁的角色一定是始乱终弃的渣男。

　　她摇了摇头，垂下眉，继续往前走，与他背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