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歌再一次愣住了，那迷茫的表情像是让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去解高中立体几何，完全没有搞懂发生了什么。

　　“你别给我摆出一副小白的样子，你刚刚干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对家老头说。

　　“老伯，我刚刚真没干嘛啊。”牧歌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其实已经有点意识到对家老头说的是什么了，只不过他现在疑惑的是他怎么可以小气成这个样子。

　　“小后生，这你便是不懂了吧？”老杨头也反应过来了，冷嘲热讽般的说，“这老鬼头用的是他那个宝贝女儿给他买的护手霜，你刚刚那个样子明显是在瞧不起他用来炫耀的资本啊！”

　　“你们放屁！”对家老头呼吸都开始急促了起来，像个拉坏的风箱。

　　风箱越拉越起劲，但似乎声音越来越微弱，没有了之前吵架时的生龙活虎，变得像是离了水许久的老泥鳅一般。

　　“老鬼头，老鬼头！！！”老杨头先是发现了不对劲，这对家老头完全没有征兆的就这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便在他快要摔成全瘫的千钧一发时刻用手揽住了对家老头的背。

　　“这怎么回事？”牧歌瞳孔微缩，向后头退了一步，开始无所适从的四处张望，像是在找鸡妈妈的小黄球。

　　“怎么让你做什么你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牧歌的后头一阵寒意，随着寒意一起到来的是一记脑劈，不过当那纤细的巴掌落在他的脑袋上的时候他反而开心的笑了，也就这样顺势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老打我？”牧歌的语气明显没有哪怕一丝丝的愤怒，反而带着一丝委屈，“我也不想的啊！”

　　谭奶奶秀气的大眼狠狠地瞪了牧歌一下，“你不想什么？”

　　牧歌终于找到了一个解释的机会，连忙指着半倚在老杨头怀中像是娇弱的少女一样的对家老头，“他是自己脾气太大了，我都没怎么的他呢他就昏倒了！”

　　“我问你原因了吗？”谭奶奶说，“我要问你的是后续。”

　　“后续？”牧歌疑惑。

　　“你果然已经忘记了。”谭奶奶像是教导刚开始学习26个英文字母的熊孩子，发出不耐烦但又无可奈何的叹气，“你临走的时候还和我抱怨了了一遍，我当时还以为你怨气那么重会长点记性，没想到你已经把自己的任务自行更改为了看棋和揩油了。”

　　“我这不是要代入角色嘛，不然怎么取得信任。”牧歌一脸认真的把嘴巴凑到谭奶奶耳边一个不算暧昧的距离耳语，“而且你还说我揩油，这种屎盆子怎么能胡乱扣在我的头上呢？”

　　“我就是喜欢以偏概全，你能拿我怎么样？”谭奶奶对着牧歌胡子拉碴的脸眯了眯眼睛，一把牧歌的耳廓提了起来，“你还和我犟嘴，能不能抓住事情的重点！”

　　牧歌一言不发的盯着谭奶奶。

　　“我就算搞错了你也不要这么欺负我吧，大庭广众的我不要面子的啊！”牧歌心中抱怨。

　　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心开始蠢蠢欲动，原本与世无争了那么多年，和谁都不发生冲突，他那像鸡肋一般可有可无的自尊心都快要消失不见了，可如今眼前这个十六岁的女孩竟然像是他爸爸一样的教训着他，虽然说他并没有见过他的爸爸，也不知道被爸爸教训是什么样子，但根据他以前在白月海滩看见的不带救生措施就那么虎头虎脑的跳下水的小鬼们被他们的爸爸揪上岸来后的一顿暴打就可以了解个大概了。

　　他不爱当“儿子”，但他心里又不敢忤逆他那十六岁的美丽“爸爸”，只因为他想在谭奶奶心中留下一个完美高大的形象，高大的男人绝不能对女士发火，而是要自己撑起一片天，可以让谭奶奶愣愣的跪坐在地上对他放出依赖的眼神，即使是在梦里也可以隐隐约约的瞧见他模糊不清的背影，在嘴里会喃喃梦呓他的名字。

　　“哎哟，还挺委屈。”谭奶奶把头歪了下来，好像觉得自己的话说重了，但她完全没有任何道歉的意思，只是默默地把牧歌的下巴往上抬了抬，再将牧歌的头像是调整三脚架上的照相机一般的调整了一个角度，正对着老杨头那边，“看仔细了那刻薄老头的样子了吗？他现在的脸上完全就没有什么突发性疾病应该有的症状，虽说我对这个也不是很懂，也不明白一些突发性疾病发生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但他现在如此安详的躺在那儿，那无非就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这老头已经死了，第二种，他等等就会发出吭哧吭哧的呼噜。”

　　谭奶奶这么说着，把脸蛋对着两老头，把眉毛和下巴一同抬了抬，示意牧歌往那边看。

　　“不会死了吧。”牧歌的心里总是喜欢往悲观里想，可看到的似乎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悲观，这尖酸刻薄的老鬼头果不其然的和谭奶奶说的一样，红光满面的脸上是不停秃噜的嘴唇，哈喇子就这样顺着嘴角往外冒。

　　“还傻看着干嘛呢？”谭奶奶说，“这不是给你一个歪打正着的机会了么！”